連着兩天看了兩遍的昆汀的《無恥混蛋》。一部對二戰歷史的毫無章法的改編,希望從這部電影中看出歷史價值的觀衆完全是南轅北轍;而那些三心二意的、不願認真解讀對白把自己帶入故事的觀衆,這部片子就只是無數漫長的對白和時而讓人不適的血腥場景的集合。上述的兩種觀衆沒有資格評價這部片子。

和豆瓣的一個前排影評相似,我的觀點中這部電影講的是僞裝的藝術。僞裝,謊言,欺騙,用不誠實的手段故意使他人陷入錯誤認識以達到自己特定的目的。沒有人沒有自己小心珍藏的、不願輕易外露的目的,也就沒有人不假借於僞裝的藝術。僞裝是這部電影的所有章節的主線。精心設計的僞裝乍看都毫無破綻,但在漫長的對白中緊張的氛圍一點點醞釀,試探、審問、揣測、推演、防備、還擊,在雙方都不動聲色的語言博弈中,時間的流逝總要讓一方敗下陣來,在某個電光火石的時刻,僞裝在一方痙攣的嘴角和驚慌的眼神中被宣告搶救無效,而僞裝的戳穿和死亡(這也能算在僞裝的藝術的範疇內)也就是擺上檯面的暴力衝突的開端。這就是這部電影的全部邏輯。

奶牛農場主試圖僞裝自己沒有窩藏猶太人,漢斯的審問戳穿了他。深入敵後的混蛋小隊,他們採取的遊擊作戰本身就是一種僞裝。審問德軍士兵,就要用殘酷的暴力威懾卸下他們「bravery」的僞裝。結束戰爭的德軍士兵脫下納粹制服是對他們曾經犯下罪行的僞裝,奧爾丁在他們頭上刻下的納粹標誌讓這種僞裝永不可能。德國女演員作爲間諜是她的僞裝,小酒館裏混蛋隊員穿上德軍制服也是他們的僞裝,在口音的細微差異和不德國的手勢中英國人的僞裝被戳穿,在「我們的人還有誰活着」女演員的失口回答中她的僞裝被戳穿,她留下的高跟鞋與餐巾則讓這種戳穿被漢斯所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