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又在瘋狂地流逝了,我彷彿抓不住它。事件像雨點一樣落下,那些我熱切等待的,那些我看似等待實則希望它們永不到來的。

慾望是不停的,人活在這樣一個倉鼠輪裏面。我時而感到短暫地充實,我同時感到我永遠也不可能充實。

所有那些好的、美的,都會被塞進記憶裏面,蒙塵、破碎、扭曲、腐壞。這個世界以非線性的速度逃離着現狀。

我想要抱緊什麼人,我想要和人建立聯繫。霎那間我又害怕這種念頭,我害怕爲維持這種聯繫所付出的長久代價。一種聯繫一旦建立,想要切斷可就難了。即使我多年也不同那個人說話,他或她對我的影響也不會停止。他或她早已嵌入進了一部分的我,左右着我的思想和行動,使我有點認不出來自己。對此我感到害怕。

我感到我正在老去,正在死去。在某個時刻,我會重新讀到這些文字,然後說這真可笑,那時候我明明年華正盛。然而,我確實也在死去的過程之中。我很想在死去以前做些事情,可是我明白我將愈發感到力不從心。也許有一天我能憑藉經驗直接感受到,我所能做的一切早已被世間的物理定律侷限,而我始終引以爲傲的自由意志不過是一種必要的幻覺。我如今理性地認同這一論斷,卻感受不到它。

我又在產出一些廢話了。多麼悲哀啊,我自始至終沒有自己思考過。如果你仔細看我寫的東西,你會發現它不過是我閱讀和見識過的一切的拼貼畫罷了。我的文字不比一份剪報高明多少。我的思想也是。我只不過是一臺有輸入、有輸出的機器罷了。一個平凡的、連可悲甚至都算不上的函數,有氣無力地以人形存續着,自以爲是地佔用着一段連續的、有窮的時間。